项飞城抱着一摞书走过长廊的时候遇见几个书侍，他们比项飞城年纪大些，十五六岁的样子，其中一个高高胖胖的拦住了项飞城的去路。

“去哪儿啊？”高胖的书侍问项飞城，趾高气昂，语气轻蔑。

“去藏书馆。”项飞城低着头回答，“还书。”

“哦。”高胖子仍挡在项飞城身前，从项飞城怀里拿起一本书来胡乱翻看着，“听说你能耐挺大啊？”

“没有。”项飞城低了低头。

“九国你都去过？”高胖子身后一个声音问道。

项飞城抬了抬头，后面的人被高胖子挡着，他没有多说话，只回答了声“是”。

“厉害厉害。”高胖子身后刚才发问的那声音说道。

高胖子转头瞪了一眼，称赞项飞城的书侍便缩脖子低下了头。

“口气还真不小。”高胖子推了一把项飞城。项飞城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高胖子，眉头紧皱，眼睛里带着一丝愠怒，随即又低下了头，他不想惹麻烦。

高胖子一把将项飞城怀里的书拍到地上，书散了一地。项飞城愣在那里，看着地上的书。高胖子身后的几个书侍都噤若寒蝉地站着一动不动。

“捡起来啊。”高胖子拍着项飞城的脑袋，“千万别弄坏了，不然藏书馆那边可要找我们麻烦了。”

项飞城咬了咬牙，没有抬头，浑身僵紧地俯身捡拾地上的书籍。

高胖子抬脚踩到一本项飞城正要捡起的书上，碾了两下，书皮被印上半个脚印。“走了。”高胖子向身后的几个书侍招呼一声，迈步从项飞城身边走过。

“你配做什么书侍？”项飞城大声说道，手里拿着被高胖子踩脏的书擦拭着。

高胖子转回身看着项飞城，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说什么？”高胖子咧着嘴。

项飞城把书摞好放在走廊边，站起来转身看着高胖子。“我说你不配做书侍。”项飞城说。

高胖子抬手向项飞城打去，项飞城一把抱住高胖子的手，张嘴便咬了上去。高胖子撕心裂肺地如猪嚎一般。几个书侍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胖子和项飞城，在高胖子几番求饶下项飞城才松了口。高胖子手上鲜血直流，浑身哆嗦着被几个书侍扶着离开，没有再敢看一眼项飞城。

项飞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啐了口唾沫，抱起地上那摞书来，出了长廊，穿过一个铺着石头小径的庭院，进藏书馆去了。

项飞城主动向录书交代了那本被踩脏的书，录书做了记录，让项飞城签了名字。

“如果需要你们赔偿，会有人告诉你的。”录书对项飞城说，“下次小心点儿。”

项飞城点点头，道了句谢，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项飞城心内忐忑不安。“那书侍欺侮我纵然不对，我咬伤人总要挨罚的。”项飞城心里想。

不出所料，项飞城被叫到塔山学士的屋里，那胖书侍和其他几个书侍都在，几个书侍长也在，塔山学士身边几个掌事的老人也在，看起来事关重大。那胖书侍受伤的手上虽打着绷带，但整个人似乎又恢复了“生气”，拿鼻孔看着项飞城，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飞城。”塔山学士走到项飞城面前，看看那胖书侍，“他的手是你咬的？”

项飞城低了头，答了声“是”。

“鹿余。”塔山学士看着那胖书侍，“你的手没什么大碍吧？”

“鹿……”项飞城微微一惊，抬头看了一眼那胖书侍，心里滴咕，“他是王家的人？”

鹿余抬抬手，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项飞城道：“这小子属狗的，现在还疼着呢。”

塔山学士走到鹿余跟前。“来，我看看。”塔山学士抓过鹿余受伤的手，开始拆上面的绷带，马马虎虎的，动作很大。

“疼！疼！”鹿余往后缩手。

“我帮你看看伤口。”塔山学士说，“如果太严重，我就给你找个好医官来治，王宫的医官我也是请的动的。”

“不用，不用。”鹿余忙说，“我这……小伤，小伤。”

“小伤？没什么大碍？”塔山学士又问。

“没，没什么大碍。”鹿余挣脱塔山学士的手，小声说。

“既然没什么大碍。”塔山学士说，“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结了。”塔山学士看着鹿余。鹿余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项飞城看着鹿余丧气的样子，心里颇为痛快，感激地看了一眼塔山学士。

“还有件事，本来想过几天通告给大家的。”塔山学士说，“现在长老们都在，几位书侍长也在，就提前跟大家说了。”

鹿余和几个书侍一脸迷惑，面面相觑，项飞城刚来不久，更不知道塔山学士要说什么，猜都无从可猜。

“大家知道，我身边一直没有设置书官。”塔山学士说，“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一名书官。”塔山学士看着项飞城。“飞城，你就暂时做我的书官吧。”

项飞城迷茫地看着塔山学士，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况里。

“他怎么可以做学官？”鹿余挥着手大嚷道，指着项飞城，“他算个什么东西？”

“从现在起。”塔山学士克制着愤怒，指着项飞城，“他就是我的学官，你的上司，忤逆上司，你知道该当何罪？”

鹿余知道塔山不好对付，转移视线看着另外几位长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那小子才多大？他怎么可以做书官？”几位长老看都不看他。鹿余抓了一位又瘦又高的长老的手。“二爷爷，你得说句话啊！”

“这里哪有什么二爷爷？”瘦高长老把鹿余的手推开，说，眼眉间透着严厉。

“大……大人……”鹿余畏缩地垂了首。

“这件事我们都商量过了。”瘦高长老对鹿余说，“你不必再多问。——你也问不着。”

鹿余低头一言不发，片刻，勐然转身指着塔山学士大嚷道：“塔山！我要去王宫告你的状！”

“放肆！”瘦高长老瞪着鹿余。

鹿余看着瘦高长老，低下了头，气得浑身哆嗦。

项飞城没心思去做什么书官，看着此刻情景，又插不上话，心里想，晚些时候再向塔山学士说明不迟。

塔山学士没有理会鹿余，对瘦高长老道：“鹿老，今天就到这里吧。”

瘦高长老会意，招呼大家离开。鹿余气呼呼地带着几个书侍闯出门去，几位书侍长也跟着长老们往外走。

项飞城没有动，等大家离开，他要向塔山学士推辞做那个书官，心里滴咕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飞城。”塔山学士看着项飞城，“我的书官就由你来做，不必推辞，也不能推辞。”

项飞城心里刚想好的话没有了用武之地，一时语塞，看着塔山学士。

“过来坐。”塔山学士对项飞城摆摆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