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就算火气再大，也没有犯众怒的胆量，眼见街面上还有不少人，虽然心里恼火，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骂骂咧咧地走到已经被拆了大门的府门前，孙海看着被踩碎的门板和门匾，紧紧地握住了双拳，又朝着院里吼了起来：

“来人啊，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货，平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护院？下人？还是自己家里的那些妻妾们？就连孙海自己也说不清。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孙海扭头一看，正是他孙府的管家。

看着这个一脸惶恐的管家，孙海也是一肚子的火，放着大好的机会跑出去报官，竟然带回来一帮没用的家伙，纵观全府上下，好像也就是管家没被揍了。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管家有多大的本事？平日里也就能管管府里的下人，他去报官也只能去县衙这种地方，去找卫戎军或者禁军，人家还得搭理他才行。

想到这，孙海也就没了朝管家再发火的心思，思考了一下开始安排任务：

“找辆马车来，另外去后院，把那些能动的都叫出来把这帮子人先弄回去。”

孙海指了指还在街边跪着的一熘子人，他此刻也没有心情去关心儿子了。

“多找几个大夫先给他们治伤，另外看好府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去，把被砸的东西和被打的人都统计一下，快点去。”

孙海已经有了简单的计划，催促着管家快点办事。

管家一熘小跑地朝着院内跑去，没多大功夫，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车夫就赶着一辆马车从府外的小巷子里绕了出来。

说到底林火做事也没有孙二公子绝，至少他只针对人，没砸马车也没跟牲口过不去。

孙海爬上马车，低声对车夫吩咐道：

“去王御史府上。”

然后放下帘子稳坐车中，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咽下这口气？他做不到，除非对方是皇上或者萧何韩信这个级别的人，要真是这样，别说只是来他府上连砸带打，就算是杀了他儿子他也只能忍着。

既然不是，那这口气就得出，虽然林火是皇上的贴身助理，可他一无官阶二无功名的，背后就算站着个大将军哥哥，他也有胆量跟林火斗上一番，能要了林火的命最好，最不济也要把这口气出了，找回点面子来。

他找的王御史就是朝中的御史大夫王宁，也是他这些年来在朝廷中的最大靠山，虽然御史大夫是三公中最末梢权利最小的职位，可好歹也是位列三公，放眼全朝敢得罪王御史的人也没几个。

孙海好歹也是个朝臣，虽然在朝廷中没什么发言权，跟那些权臣们比起来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但毕竟在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有阵营归属的人，自然知道朝中大臣们心照不宣的一些秘密。

比如这次林火来他府上闹事，在愤怒之余他也嗅到了一丝机会的味道，这个机会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的主子，都是很有价值的，如果运作得好，不光能出了这口气，没准还能有额外的好处呢。

孙海坐在马车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完全沉浸其中，对车窗外的那些百姓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也完全没有发现人群中突然多了许多从未在这条街上露过面的陌生面孔。

都是住在同一条街或者附近的人，还留在街上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之间就算不是很熟悉至少也都是面熟的，很快就发现了这些新面孔。

没用多长时间，原本人头攒攒拥挤的街道就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少则三五人多则七八人的小人堆，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在街边吃了晚饭出来聊天的百姓一样，没什么不同的。

可要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一堆人中间都有一个不是这条街上的人，或套话或打听，话题的中心都是孙府出了什么事。

茶余饭后聊闲话说八卦可是街头百姓们最热衷的事了，他们七嘴八舌地讲述着自己目睹的经过，甚至还因为自己亲眼目睹了整件事有些沾沾自喜。

讲述中不免有夸大的成分，至于夸大了多少则看说话的人有多大的想象力了，这么一来，此刻反而比刚才更加热闹了。

孙海走的时候连理都没理梅县令，他跟那班衙役有些尴尬地站在路面上，而百姓们则是刻意地疏远着他。

“回衙门吧。”

梅县令也知道自己就算再站下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去想想自己的麻烦该怎么解决。

一个垂头丧气的县令带着一班垂头丧气的衙役，就像是一群斗败了的攻击，垂头丧气地朝着县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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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陌生人都很关心这件事，但似乎对扯闲篇吹牛皮没什么太大兴趣，弄清楚大概后，不约而同地找了借口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朝着街角走去。

到了街角，这些人又分成了好几拨，相互之间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却也没人吭声，都低着头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孙海到了王御史府上后，两人就关上门密谈了起来，没用多长时间他又出来了，跟来时不同，孙海的脸上已经挂上了阴险的笑容。

“老爷，回府吗？”

车夫揉着脸上肿痛的部位，小心翼翼地问道。

作为车夫，他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刚给马厩里添完草料准备回屋暖和一会，顺便跟那个陪二少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鼻青脸肿的车夫聊聊。

哪曾想突然冒出来一帮不明来历的人把他暴打了一顿，然后带进了后院，后院里呆着的全都是跟他一样的人。

“去楚王府。”

孙海说完后有些得意地笑出声来。

车夫不明所以，为何老爷家里出了这种事还能笑得出来？不过他身为下人，只知道按命行事，乖乖地赶着马车向楚王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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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火来的时候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是步行，他的气也出了仇也报了事也闹了计划也实施了，心情相当不错，一路上跟亲兵们有说有笑地回了大将军府。